我們家隨兵工學校遷來台灣,從基隆靠岸,先在台北短期停留,就搬到了台灣東部花蓮市。我記得初到花蓮,看到滿街的本地人,不是打赤腳,就是穿木屐鞋,走在路上,耳邊不停傳來「呵答呵答」的響聲。
我們很是好奇,因為我們穿的是布鞋,是我家的老媽子在上海時縫製的。我父親滿腦子想弄點生產事業,農業思想很濃厚,因此首先選了1棟在美崙溪邊轉彎處的房子,座落在菁華街35號,因為沿河邊有一大片空地可以種植一些蔬菜及養雞鴨之用,在空地上還有1間是當年日本人建的洗澡房,但是被美軍丟了1個炸彈炸壞了,而且還留了1個大洞在地上,但是仍然留下很多水泥築的小洗澡池,還有水泥平台,可能是澡堂的客室吧!
這棟房子是我美麗的童年及年輕時生活的中心,我那時可能只有5歲餘,一直到我讀到了研究所以後,我們才搬離那裡,遷到了台北居住,這棟花蓮菁華街35號的房子永生難忘。
我記得我們家搬進這間菁華街35號新家 不久,我父親就叫芶開文(當時他仍然留在我家中服務,那時稱勤務兵)種植一些香蕉樹,在大院子近河邊的空地,他認真告訴我爸:「我們馬上就要反攻大陸回老家的,種香蕉怕沒時間吃到吧!」沒想到這片香蕉林地產的香蕉,我們足足吃了20餘年,颱風吹倒了,我們又種植一批,陪伴了我們的童年、少年和青年,感情深厚。
我家的房子是標準的日式建築,1棟獨立木製房屋分成2單位,我家佔了半邊也就是一個完整單位。每單位有1個廁所、廚房及3個房間,鋪的是水泥地,在約1公尺的高度,用木板造了第2層,上面墊上榻榻米,也就是日本式的草製蓆墊子,左上角有一個木製大門,加上水泥換鞋空間,並連接1個放衣帽的地板,我們用它做為吃飯的小飯堂。
後面是1個房間,是有榻榻米的地板,我姊姊去世後,我與哥哥住在這間房。早期是她1個人的房間,有1個高高的窗台,我常常坐在上面,遙望美崙溪及西邊高高山坡上當年日軍司令部的樓房,以及那一片老松林。
幾年以後,韓戰開始,那個司令部的樓房住了美軍,這些美軍常常在那裡用槍打老黑鷹,幾年以後他們離開了,老鷹也看不見了。早年的美崙溪是一條美麗的河流, 河中到處有水草,釣魚的人也常常釣到大尾的金黃色鯉魚及草魚,有10來斤重,我們也常去釣一種叫「弄哥(日語)」的小魚,很是有趣。河邊有一大塊凸出的沙地,靠近我家院子部分,我父親送給了附近一位以送報過日子的周先生用來種紅薯,以便養豬之用,偶爾他也種一些花生等的農作物。
全文摘錄授權轉載自作者芶壽生、時報文化出版的《豐年蝦之王》